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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楼  发表于: 2021-07-09 22:30

初代网红消亡史:凤姐隐了,庞麦郎疯了,芙蓉姐姐身家过亿[10P]

初代网红消亡史:凤姐隐了,庞麦郎疯了,芙蓉姐姐身家过亿[10P]
没人敢像凤姐那样,当众把这些事说得如此重要。

家境贫困、父母离异、自卑孤独……她把自己的伤痛一一打开,拿到台面上,让千万人看见。

2003年,凤姐刚满18岁,还在綦江师范读书。借着“梦幻”的笔名,她把心事一点一点写下来,发在网上。她写了一首诗,叫《隐藏是一朵花》,把心事藏在互联网中,拘拘谨谨,谨言慎行。




另一边,芙蓉姐姐打破游戏规则,通过摆弄身体带来的美感错位,唤醒了一些网友的“审丑”趣味,让整个中文互联网界陷入了一场狂欢,成了中国初代网红中的领军人物。

她在论坛上用“男人看了就会流鼻血的身体和冰清玉洁的气质”,震撼了很多人。每天超过5000人在论坛等她上线,在她面前,国民选秀节目《超级女声》也得退居第二位。

这位来自陕西某县城,原名史恒侠的女子,以一己之力拉开了中国审丑时代的大幕。




从陕西理工大学顺利毕业后,史恒侠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绿皮火车。抛下从前拥有的一切,她开始了第二次“修正人生路”的征程。

2002年,她在北京开了个舞蹈班。非典疫情爆发时,她自编了一套塑身舞蹈,后来带着学生到北京的公园里排演。

爱折腾的史恒侠,逐渐折腾出一些名堂来。一组极其个性的写真照片被置顶在论坛首页,在这场网络红人的浪潮中,她开始乘胜追击。

史恒侠先是把自己的网名改为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,适逢博客兴起,她又先后发布了文章《北大,你是我前世最深最美的痛》与《永不放弃,生命的尊严》。




然而谩骂声也来了,人们批评她恶意炒作、故意扮丑,甚至有人直接说她是神经病……这让她有些恐慌起来。

从高考失利,到车祸受伤,再到后来背水一战北漂,她尽力将自己的过往讲述得生动、凄美,试图以此来树立一个“励志女神”的形象。

芙蓉姐姐的经历,让身高不足一米五、相貌不佳的罗玉凤意识到,这是一条好路子。

她决定要比芙蓉姐姐更大胆。


02


2009年底,在“奶茶妹妹”出道的“猫扑”上,出现了一个名为《我想找个北大清华男结婚》的神帖。

帖子里列出的7个征婚条件极为苛刻:北大或清华硕士、经济学专业、有国际视野、身高1米76至1米83、无生育历史、东部沿海户籍、年龄25至28岁。

发帖的这位,就是罗玉凤。她不甘平庸,想要折腾出一些名堂来。

罗玉凤登上某卫视《人间》栏目,节目组找了个群众演员冒充她男朋友。

这期节目对凤姐的身高、外貌、职业、出身都进行了贬损,反复强调她长得很难看、思想怪异,还请了心理学专家来证明罗玉凤精神不正常。

节目一播出,网上骂声四起。




在《中国达人秀》的舞台上,罗玉凤唱了一首《爱情买卖》,引起现场一片嘘声。在后台,一个黑衣男子用鸡蛋砸向罗玉凤的头,砸完后,他高喊:“请无耻的凤姐滚出达人秀!”

第二天,砸鸡蛋的男子还写了一篇博文,题为 《我砸的就是像凤姐这样的败类》,他义愤填膺地说道:“我真不明白是怎么了,恶俗的凤姐和芙蓉姐姐之流,总能呼风唤雨。所以,我就是要狠砸她们。”

男子可能没想到,芙蓉姐姐和凤姐的走红,仅仅是中国互联网“审丑时代”的序幕。

在沸腾的骂声中,凤姐红了。

从谷底到巅峰,这人世间的吊诡之处、大众舆论的鬼魅力量,恐怕这些草根网红更有体会。




2010年,她被邀请参加了两档选秀,上了6档电视节目,还有电影制片方邀请她出演角色,广告代言也接踵而至。整容医院花10万元请她代言,还有胃药请她出演广告片,传言出场费用高达30万元,身价堪比二线明星。

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每一句豪言壮语,她说:

“如果他们通过骂我而出名了,那他们就成功了。如果不是,那我就成功了。”

只是,在这个“小宇宙”里,失落、挫折和无奈,也无法掩饰地存在着。

在走红之前,罗玉凤从事着一份收银员的工作,常常被人看不起,但她对这份工作并不反感,只是希望收入能再高点,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改善自己的生活。

寺庙是她常去的地方,但是不会去求签,因为求签也要花钱,“求人还不如求己”。从2008年9月到上海,到次年6月进入家乐福,这大半年里,罗玉凤一直在找工作、换工作。

那几年,她的博客上仍然留有发的文章,如《找不到工作就回家种地,一个外来求职者想说的话》《为什么除了一些垃圾公司的面试电话短信,我连正规公司的门都没见过》《找工作什么时候结束》等等。

在这个信息海量的时代,他们通过网络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纷呈;但现实却是,那些精彩只是别人的,对她来说只是空中楼阁。

从重庆来上海之前,罗玉凤在重庆某山村小学教书,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。每个月她都回家一次,去水泥厂找继父领150元,罗玉凤一整个月就靠这些钱生活。

有个场景令罗玉凤至今难忘:继父衣服上沾着灰尘与污垢,推一辆小车,水泥厂的噪音很大,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递给她。




她住的洋渡村紧邻重庆钢铁公司的铁矿,里面的人从事的都是体面工种,在他们口中,罗玉凤这类人被统称为“农村的”。

罗玉凤努力读书,以为这样就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。然而后来她才发现,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,对方根本不接纳她。

那时她才明白,人会被分为三六九等。

母亲告诉她:“这是你的命,你得认命。”

可终有人不愿就此坠入尘埃。罗玉凤不想一辈子都只是个穷人,所以她决定离开。从穷苦的家乡来到寸土寸金的上海后,出丑是她立足的唯一方式。

正如她后来接受《美国之音》采访时说道:“阶级决定人生。如果当初没有上电视,我只会拿上父母的锄头继续做农民。”

这让我想起电影《上帝保佑美国》里的一句台词:

“我们在社会中寻找最弱势的人,把他们推上舞台加以嘲弄,把嘲笑他们变成了我们的运动和娱乐。”


03


从“芙蓉姐姐”到“后舍男生”,从“西单女孩”到“旭日阳刚”,一个又一个来自地下室、出租屋、地铁站、酒吧迪厅的草根人物,通过网络一夜走红,成为了现实生活中的“明星”。

如果说那些靠美貌出圈的网红或多或少都有些炒作成分,那么对这些草根网红而言,走红则真的是“天时、地利、人和”一样都不能缺少,全凭运气,随波逐流。

爆红之后想要走得长远,更不是那么简单。

“在一个晚上,我的母亲问我,今天怎么不开心。摩擦摩擦,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,摩擦。”

2014年,这段不明所以的歌词,搭配毫无音准的破锣嗓子,突然在互联网上掀起“滑板鞋热潮”。那时,人人都会念叨一句“我的滑板鞋,时尚时尚最时尚”。

创作这首歌的庞麦郎“一步两步”跌入了被消费的坑:

因为经纪公司的包装、炒作、力推和网络的传播,这个在工地木板床上写歌的青年,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星,甚至要戴上口罩才肯出门。




大家围观、争论,抱着“病态视角”看他,却很少有人立足于庞麦郎的境况理解这一切——他在陕西汉中生活时,每年开销仅七八千元,汉中在他眼中就是“时尚之都”。

事实上,在迥异于大都市的另一个次元里,这样的年轻人并不少见,因为他们没见过所谓的“世面”,和外部扰攘世界接通的开关失灵,所以沉浸于自我的世界里,就像庞麦郎,仅仅揣着音乐梦来壮大他的自信与惊惶。

欲望在滋长过程中也充斥着迷惘。在短暂的爆红后,聚拢在庞麦郎身上的目光迅速褪去。

2014年,芙蓉姐姐逐渐淡出网络世界,她经历了每个网红都经历的道路:一夜爆红,疯狂消费自己,被人责骂和遗忘。在网络世界沉浮了12年后,她接受采访时感叹道:网络不该是人生的全部。

那几年,王旭在工厂里当搬运工,刘刚是一名流浪歌手,两人在地下通道里唱歌时相识,组成了“旭日阳刚”。

他们抱着吉他唱《春天里》的视频被传到网上,“旭日阳刚”一夜成名,3天播放量超千万,他们因此走上了《星光大道》,走上了春晚舞台。这对农民工兄弟不再是地下通道里的落魄歌手,他们的经历,也被贴上了“励志”的标签。




人怕出名猪怕壮。火意味着名利,意味着命运的改观,但火往往还伴随着是非,从被指利用汪峰到遭汪峰“封杀”,从内讧到“他们内部很乱”,从被曝真实身份并非农民工到采访收费,“旭日阳刚”遭遇了一起又一起的舆论质疑。

对于漩涡中人来说,形影相吊、被边缘化,也许是最大的悲哀,他们宁愿陷入舆论漩涡也不愿孤独。

“为什么一个白富美列出相同的条件就被认为是应该的?”

2016年,凤姐在美国接受媒体采访时反问。

那时的她是凤凰网主笔,有几百万微博粉丝,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。她写下《恋人赶我坐最后一班公交回纽约》,高晓松在微博转发并评论“朴实白描,哀而不伤”。后来,她在个人公众号发布文章《求祝福,求鼓励》,得到“10万+”阅读量,赞赏超20万。

在《求祝福,求鼓励》一文中,罗玉凤以朴实的语言,回忆起生养自己的贫穷的家,说从小妈妈就让她认命,“可是每当我把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掰开了、揉碎了来想,我的那些决定真的不是因为我受过什么刺激,我只是不认命。”




导演贾樟柯说,他曾为《我的滑板鞋》哭泣,认为这首歌有一种“准确的孤独”。

庞麦郎那个实诚的工友,说出了人生的悲悯:“他的歌我也欣赏不来,你们别害他……他有现在挺不容易的。”

对于这些草根网红来说,我们只是看客,他们的生活终究是他们自己在过,而他们的“心气儿”所坚定表达的,是渴望尊重的独立人格。


04


无论是庞麦郎、芙蓉姐姐还是凤姐,这些通过网络火了一把的普通人,往往透露着一种“神经质”的倾向。

这种倾向正暗合了两种人群的心理:一是希望通过自身努力获得社会认同的年轻人,也就是俗话说的“屌丝”人群;另一种则是通过“吐槽”“不屑”来获得身份认同的围观者。

在信息爆炸、注意力缺失的时代,“审美”不重要,“吸引眼球”才重要。

唱歌字正腔圆、貌美如花,已经无法“上头条”,无法激起围观者的多巴胺分泌。但为了和大家一起吐槽,人们往往很乐意去听一首神曲或花100块钱看一部烂片,因为吸引眼球,才满足了围观者的趣味。

如果这是一台戏,事件的主角——凤姐和芙蓉姐姐只是负责出演主角而已,她们只不过是经纪公司或媒体为了迎合大众心理而选择的人。

我们这些置身事外,冷眼旁观或热烈撒花的观众和看客,才是真正的演员。

2019年,庞麦郎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状,到了2020年,他的病情变得更加严重,今年年初,他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。

史恒侠卸下“芙蓉姐姐”的身份后,开始向商界发展。据说她开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,如今身家过亿,成为了真正的“励志女神”。




如今回想起这些,她有些释然:

“我只能说那些攻击我的人,或许也都是生活中的小人物。我经常会这样举例子:我们都是生活中的乞丐,忽然有个乞丐抢到了一个包子,其他乞丐可能就会嫉妒,正常人才不会去嫉妒。”

这些年来,凤姐大多数时候并不痛快,受气常常有。被那么多人骂,她也没想过要报复谁。她时常想起小时候,她觉得她和母亲的不同在于,她是女强人而母亲不是。

如果抱着善意的目的,我们并不难发现保留在一部分“屌丝”身上的精神美。

他们不甘沉沦于发展滞后的环境,有积极向外闯荡的动力;

出生于农村的他们进城后,或许会被霓虹灯搞得眼花缭乱,但能够保有朴实的内心;

尽管文化程度不高,他们却拥有明确的权利意识,敢于表达、实现自己的诉求。

一无所有,却一夜成名。时代的浪潮,让一些人死了,也让一些人活了过来。